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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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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了以前在市場中跟人講價的三寸不爛之舌, 最終顧和以用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價格, 贖下了江紜。

她在馬車上托著下巴看了江紜一路,以她這匱乏的詞匯儲備,除了一句“真好看”,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 在香鋪裏,白霧彌漫之間, 江紜寬袍大袖、聲音清潤的為富家小姐介紹香品時的模樣。

江紜大概是早就被各式各樣的目光看得習慣了,一直安安靜靜的不為所動。

從風月居出來之後, 時間已經稍晚了, 鋪子後面的房間還不曾收拾過,無法住人, 打掃幹凈再布置上一些生活必須品, 少說也得需要兩天的時間, 顧和以便帶著江紜一起回了顧宅,打算安排他在客房先住上兩晚。

一下了馬車, 顧和以便叫采文直接去給她備熱水去了, 她在那風月居中沾染了不少濃郁的香味, 又稍稍出了些汗,想好好沐浴一番。

顧宅之中, 等待顧和以的就是九叔那張寫滿了擔憂和無奈的臉,尤其是在看到顧和以的身後還跟著一個模樣似是謫仙一般的男子時,心中更是五味雜陳,“小姐終於回來了, 這位是……?”

他拿顧和以當小輩,卻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心中再是著急,也至多是好生勸慰,沒什麽資格去斥責的。

顧和以見到九叔,盡管她並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可還是莫名的有些心虛。她輕咳了一聲,介紹了一下,“他是江紜,以後叫他住在鋪子那邊,明後兩天咱們盡快將那邊收拾出來,九叔就先把他安排在客房吧。”

住在鋪子那邊?

九叔緩過了些神,心中有了猜想,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只要不是留在宅中的男寵什麽的,那他就放心了。

“我知道了,那小姐好生歇息去吧。江紜隨我來,我為你安排住處。”

九叔並未因江紜的身份和有什麽異樣的神色,只是公事公辦的說著,這叫江紜感覺略有意外,又感到很是舒適。

他離開之前,目光在顧和以身上停頓了兩秒,然後對她道:“奴想與小姐身旁的小仆說上一句,不知小姐可否應允?”

顧和以聳肩,“當然可以。”

賀穆清對江紜有一種敵意在,所以被江紜提到,第一反應就是繃緊了精神。

江紜將他帶離了兩步,在他耳旁輕聲說著,“風月居那等地方,酒水都是有助興之用的,奴初來乍到,這種話不便與小姐直言,還請你適當提醒一二。”

賀穆清一下子就想到了顧和以在風月居中喝下的那兩杯茶水,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比方才急促的聲音有些緊繃,“要怎樣才能解除?可會對小姐的身子不利?”

江紜搖搖頭,“只是助興的藥物罷了,對身體並無太大影響,可能會覺得略有些燥熱,不過意識卻是清醒的,只一段時間就會過去,提醒一下小姐,多用些水即可,若發覺燥熱也無需請大夫來看。”

聽說不會有什麽事,賀穆清這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江紜也就不再多言,沖顧和以點了點頭,隨著九叔就離開了。

顧和以回頭掃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賀穆清,她還沒忘了呢,賀穆清今日似乎是有些吃醋?她可是要逮住了機會好好盤問盤問。

於是她道:“賀穆清隨我走走吧。”

已經入夜了,可是卻一點兒也不覺得清爽,她甚至還覺得身上有些微熱。

賀穆清被點了名,跟在顧和以的身後,心裏琢磨著應該什麽時候與小姐講那茶水的事。

顧和以沒給他跑神兒的機會,上來便故意問:“你今天在風月居時,似乎有些不對勁兒啊?”

賀穆清一怔,竟然被小姐給瞧出了不對來。

他今晚的心情可以說是大起大落,原本的艱澀與惶恐,都在聽到小姐要讓江紜日後住在鋪子後院那一刻,煙消雲散。

原本那些蠢蠢欲動的卑劣心思也都像是叫人碰了一下的含羞草似的,刷地收了回去。

“穆清還以為小姐要將那江紜收到宅中。”賀穆清細聲說著,說這話的時候,心裏又是忍不住地酸澀了起來,“是穆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除了被她問起是否喜歡她時,賀穆清總是喜歡把自己的心思給她坦白。

明明都已經開始吃醋了,怎麽就不肯坦白呢,是因為他們二人一主一仆,才會叫他頻頻否定?

顧和以撇了撇嘴,那要不她再主動一點兒?

此時他們兩人正經過長廊,她一個轉身,還未叫人反應過來,手就已經伸過賀穆清的耳旁,按在了他身後的柱子上,將他圈在了自己與柱子之中。

她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心中越發歡喜,身上有些微熱,讓她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

“你說說,你到底有什麽小人之心?”

賀穆清靠在柱子上,背後是一片冷硬的觸感,腦海中空白了一瞬,他想,小姐又要調戲他了。

不過也好,小姐喜歡的話,就一直這樣,只調戲他一個人好了。

他也喜歡被小姐這樣對待。

垂眸,他放柔了自己的聲音,“穆清想做小姐用得最是得手的下人,不想別人搶了穆清的位置。”更不想每日陪在小姐身邊的是其他人。

賀穆清這話,像是在說他自己貪慕手裏的那麽一點點權力,不過在顧和以眼裏嘛……就是吃醋又不好意思明說的表現了。

她心裏歡喜,都快要笑成了一朵花,臉上卻努力保持著平靜,稍稍湊近了眼前的人,“賀穆清,你是不是吃醋了,嗯?”

一呼一吸之中,輕微的氣流打在賀穆清的脖頸上,讓他從脖頸處開始發起熱來,一路燒到了臉頰。他想側頭躲過去,離開這個叫他心臟亂跳的地方,可卻被人強勢地撫助了發燙的小臉。

“別躲,老實說,是不是吃醋了?”

脹紅著一張臉,賀穆清的呼吸有些不正常,但也沒有承認他吃醋了,而是克制著自己,將手握成了拳。

這樣近的距離,這樣炙熱的呼吸,還有小姐微微透著粉的臉龐,讓他立刻就意識到了,這可能是那茶水中助興藥物在推波助瀾。

以往小姐雖然也會調戲他,可卻不曾這樣大膽強勢。

他忽然不想告訴小姐那茶水的事了。

他們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有呼吸交織在了一起。

暧昧的氣氛讓顧和以的身體越發的燥熱,很想就這樣一把將賀穆清攬在懷裏,甚至是伸手探入他的衣袍之中。

她深呼吸了一下,口中吐出的氣息越發炙熱。

似乎有些不對勁兒。

腦海中忽然回想到在風月居飲茶時,江紜忽然叫住了她一聲,而她自己打斷了江紜……莫不是那茶有些問題?

顧和以的猜測是如此,按在柱子上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氣。

她的聲音都變得有些微啞,“你不回答,我就當你是真的吃醋了。”

賀穆清還是不答,只微張著口看著她。

顧和以的目光在那呼出了溫熱氣息的唇上停留了兩秒,喉嚨處動了一下。

好在她只是覺得身體發熱,還有理智。

她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又借著自己想要親近眼前之人的這股熱意,稍微擡了下頭,輕輕落在賀穆清額頭上一個吻。

然後在賀穆清驚異的表情中,雙臂稍稍用力,將眼前的少年攬在了懷裏,手隔著衣料輕輕地從背脊的蝴蝶骨處撫下,滑到了細瘦的腰間,她感覺到賀穆清渾身緊繃了起來,呼吸也窒住了,便將手停下,只安安靜靜地圈著他的腰。

兩人的身子貼在了一起,衣料摩擦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好想碰他。

不同於以往調戲他時,拿手去觸碰他的臉時那種撫摸。

想要更深入些。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心中會有這般沖動,大抵是和那風月居中的茶水脫不了幹系,被圈在自己懷裏的賀穆清又僵硬成這樣……還是別太過孟浪了吧。

顧和以安靜地抱了一會兒,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和身前之人的心跳重重疊疊夾雜在一起,感覺到賀穆清的身子逐漸放松了些許。

不過卻也沒有回抱她。

她心裏還是稍稍有些失落的。

不過也好在沒有推開她,至少是對她這樣的做法並不反感吧。

沒關系,她可以慢慢來。

炙熱的呼吸附在了他的耳旁,張了張口,她道:“別亂吃醋,好好休息,回去吧。”

說完,她松開了雙臂,有些暗沈的雙眸定定地看了一眼賀穆清,將他這副眼帶驚詫、臉頰紅透、張口細喘的模樣記在了心中。

還是好想碰他。

顧和以咬了咬自己口中的軟肉,一邊甩了甩自己頭腦中的黃色廢料,一邊邁著大步離開了。

一點一點來,她在心中告訴自己。

別嚇壞了人家。

賀穆清一臉震驚地靠在柱子上,看著顧和以逐漸遠去的背景,一手刷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臉色紅得像是滴了血,一顆心臟跳動得快要炸裂開來,微張的口中吐出同樣炙熱的呼吸。

小姐吻了他。

小姐抱了他。

小姐要他別亂吃醋。

這樣幾句話一直在賀穆清的頭腦中回蕩著,緊跟著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喜悅。

小姐是不是……真的也有些喜歡他?還是這些全都是因為那助興的茶水?可江紜也說了用那茶水並不會影響人的意識,所以小姐其實是真的想這麽對他?

他紅著一張臉,身子靠著柱子滑下,坐在了地上,一只手一直捂著自己的額頭,沒有離開。

心中雖然是半信半疑的,可興奮、喜悅依然難以言表。

回想剛剛相擁時身上的柔軟觸感,剛剛鼻間那清冽悠遠的味道,剛剛那熾熱又帶著欲意的呼吸,他整個人都燒了起來,久久不能降溫下去。

他坐了好久,直到一陣微涼的風吹來,才叫他稍稍清醒了那麽一點兒。

小姐若是真的有些喜歡他,還吻了他抱了他,可他這閹人身份怎麽辦?

賀穆清微微喘息著,心中的喜悅和恐懼同樣升騰著,小姐已經與他這樣親近了,如果被發現了他這閹人身份,小姐一定會惡心透了他吧,一定會覺得自己被他這樣的人臟了手吧。

不能被發現。

他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唇,手指狠狠地摳著地面,雙眸微微地瞇起。

就算小姐真的喜歡他,他也得把自己和小姐的關系,就停留在只輕輕親吻這個階段,不要再更近一步了。

用什麽借口呢。

九叔,對,還有九叔。

賀穆清的思緒亂竄著,以小姐的清譽為借口,以不能叫九叔發現為借口,讓他們的相處停留在擁抱和親吻這個程度上。

還好能有合適的借口。

太好了。

“哈……”從喉嚨深處發出了略顯纖細的笑聲。

想好了阻止他們更進一步的借口,賀穆清心中的恐懼已經被他自己下意識地抹去,心中就只剩下了無盡的歡喜。

他坐在地上,雙手圈著自己的腿,將頭紮在了膝蓋上,一雙露在外面的耳朵泛著明顯的粉紅。

“穆清好喜歡你啊,小姐。”

……

好在那風月居中的茶水,只是能給人助興。

離開了賀穆清之後,顧和以身上的熱度被涼風吹了一陣,又壓著一股似有似無的燥熱感沐浴了一番,等到上了床就寢時,那股感覺就已經快要消散凈了。

第二日早晨醒來,顧和以第一件想起來事,就是昨天晚上她摟著賀穆清時的感覺。

心臟跳得飛快,就是現在想起來,心跳都又加速了些。

哎呀,還是好喜歡怎麽辦。

好想……再抱抱他。

顧和以連摟帶騎地卷著自己的被子在床上來回來去地翻滾了好幾圈,埋在被子裏的臉上全是笑意,直到屋外采文聽到聲音敲了門,她才停止了自己這少有的愚蠢行為。

“小姐今日可是睡了個懶覺。”

采文端著溫水進了房間,臉上聲音裏全是笑意,她自打從安回家照顧生病的娘之後,在顧和以身邊也伺候一些時日了,稍微了解了自家小姐的性子,再加上昨天從風月居回來,她都做好了被九叔罵上一頓的準備了,誰想到小姐真的和九叔溝通了一番,九叔完全沒有為難自己,更是叫她覺得自家小姐實在是體貼和善。

“嗯?今日很晚了麽?”顧和以開了窗,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陽,似乎確實是已經照屁股了,再過一陣恐怕是能直接用午膳了。

可能是昨晚喝了那茶水,身子不適,所以有些嗜睡吧。

采文在她洗漱完之後,來到銅鏡前幫她梳頭束發,一邊說道:“對了小姐。”她說得急促,猛然頓了一下,然後猶豫了一下,才接著說出了口,“小姐早晚得知道,奴婢就直接與小姐講了。今早家中下人們都在傳,說小姐昨日晚間和賀穆清摟摟抱抱牽扯不清……然後……”

顧和以的眼皮一跳。

昨晚她還特意往四周看過了一遍,沒發現有人在啊,傳出這種事來,她是不怕什麽的,就是怕對賀穆清有什麽影響。

她蹙了蹙眉頭,語氣不大好,“然後怎麽著,接著說。”

“然後小少爺聽說了,就讓賀穆清跪在院子裏,已經有兩個時辰了。”采文小心觀察著小姐的神色。

顧和以眉間的褶皺隆起,像是一座小山,顧和謙罰了賀穆清?

兩個時辰,四個小時了,再這麽跪下去,腿還不得廢了!

采文已經幫她梳好了頭,她也不打算上什麽妝了,直接起身就出了門。

顧和以走到賀穆清面前時,他的身子都已經在打著顫,咬著嘴唇叫自己不發出聲音來,額頭上全都是細密的冷汗,一張小臉蒼白得很。

心裏邊有點兒心疼也有點兒生氣,說過多少次了,不讓他跪,竟然還跪。

她忍不住氣問道:“不是叫你不許跪嗎?怎麽又跪了?”

賀穆清被問了話,擡起了頭來,這才答:“小少爺叫穆清跪,穆清自是得跪。”

顧和以雙手抱胸,語氣不善,“他叫你跪你就跪麽?你到底是聽我的話,還是聽他的話?”

賀穆清自是極會拿捏人的心思的,他咬了咬唇,表情又軟又可憐,“穆清是仆,小姐與小少爺都是主子,主子的話,就都得聽。”

往外舒了一大口氣,顧和以單膝跪地與賀穆清平視,她說得緩慢,卻認真,“你以後,只能聽我的話,懂了麽?只能聽我的。”

紅唇抿了抿,賀穆清聽出了她話中的獨占欲望,心中歡喜,面上還是維持著一副軟軟的表情,“穆清知曉了。”

“謙兒罰你時,怎麽說的?”

沒有立刻給出答案,賀穆清停頓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說道:“小少爺說……穆清對小姐圖謀不軌,該罰。”

顧和以忽然笑了,將問題完全拋給了賀穆清,“那你……到底是冤枉還是不冤枉呢?”

若他說冤枉,那就是在說顧和謙不明就裏地胡亂懲罰下人。

若他說不冤枉……那就是他表明自己確實圖謀不軌了。

這是一道怎麽答都很送命的題。

顧和以在等著賀穆清的答案,帶著笑安安靜靜地看著他——昨晚醋都醋了,抱都抱了,親都親了,這回該承認自己的心思了吧?

賀穆清一瞬間小心思千回百轉,昨天他與小姐相處的事情已經叫人給發現了,這時候還是撇清關系比較好,若是真的叫九叔知道了內情,他怕他不能再繼續留在顧家。

片刻之後,他道:“穆清冤枉,今日在下人間所傳的流言,給小姐帶來困擾了,都是穆清的錯。”

顧和以想掀桌子。

困擾?

她的困擾就在於,她覺得這小子喜歡她,但這小子偏偏不承認好吧?

都已經主動成那樣了,這小子怎麽就還是不肯承認呢?難道還真就是她自作多情、自以為是了麽!

心中忽然一股悶氣,她扭頭拔腿就走,離開了幾步,又忽然停下,重重地嘆了口氣,回頭指了指賀穆清,對采文道:“把他扶回房間裏吧,別跪了,小少爺要是問起來,就說我讓回去了。”

采文最近這些時日早隱隱地察覺出些不對勁兒來。

不過,做下人的,主子的事不過問,她又不像是從安,跟在顧和以身旁好些年了,關系那麽親近,所以便什麽也沒說,過去扶賀穆清。

賀穆清哪裏肯叫別人碰他,采文一過來,他就立刻繃起了精神,雙手撐地,勉強讓自己站了起來,還沒站穩,就因為雙腿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而一下子又跪了下去。

采文小聲驚叫了一下,“哎,我扶你啊,別亂來。”

賀穆清知道自己此時根本站不穩,見采文要聽顧和以的話過來扶他,也顧不得顧和以還在跟前了,眉頭狠狠地一擰,雙眸的目光陰翳得嚇人,“你別碰我!”

縱是采文的年齡比賀穆清大上好幾年,也是被他嚇了一跳,平常人家老老實實幹活兒的下人,哪兒見過這樣狠戾的眼神,登時不敢上前了。

顧和以也因他的表情微微一頓,她是頭一次正面看到他這樣的眼神,確實不像是十幾歲少年能有的。

王奕和應該是早就見過這種眼神了吧,不然也不會那麽提醒她。

賀穆清還想自己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顧和以感到了一股無奈,像是賀穆清最初來到顧家時的那種無奈。對於賀穆清,她發現自己時常會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這小子為什麽會這麽擰巴——有時候溫順乖巧的讓人憐惜,有時候又倔強頑固的叫她絲毫沒有辦法。

大概是賀穆清最近一些時日裏都太聽話了,叫她忘了他也是一個會如此倔強的人。

顧和以沖采文說道:“采文,把這附近的人都清了吧,我這不用伺候著了。”

“小姐,這……”

“聽我的話,快去吧。”

采文這才應了一聲,邁著小碎步離開了。

賀穆清聽到采文離開的腳步聲,往上瞥了一眼,就看到一只白嫩的小手遞到了自己的面前,就像很多天以前的那個夜晚一樣。

他還是像那天晚上一樣,沒有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感覺自己的腿似乎恢覆了一些,不再那麽麻木了,撐著地就自己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穆清自己可以的,小姐放心吧。”

這她哪兒放心得下去。

這人跟她犟著,她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這一刻,她有點兒懷疑,他們兩人之間究竟是誰吃住了誰?她調戲賀穆清的時候,賀穆清究竟是真的害羞了,還是只是做出了害羞的表象來?昨晚那樣一個擁抱和親吻,他究竟是樂意接受的還是內心抗拒卻不願表現出來?

或許……賀穆清這真的是欲迎還拒的套路?

顧和以覺得自己仿佛是腦內小劇場上身,見過了太多套路的腦子不由得東想西想個沒完沒了。

最終還是沒能忍心讓賀穆清自己硬扛著回屋去,誰讓她確實喜歡他呢。

“我背著你?”她扶住了賀穆清的胳膊。

“穆清不值當小姐這麽做。”

“那我……抱著你?”顧和以在他的耳旁這麽說著,叫賀穆清蒼白的臉上多出了些血色,“就像之前你抱著我回房一樣?”

賀穆清猛然扭頭,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雙眸微微睜大了些——原來那天小姐根本就沒有睡著,那天是在試探他,還是……從那時開始小姐就已經有些喜歡他了?

這麽想著,耳尖微紅。

顧和以知道自己肯定沒法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起來一個半大的男孩的,於是稍微蹲下了身,“來,我已經叫采文將人清走了,我背你回去。”

賀穆清是不肯的,“小姐,穆清自己可以的。”

“快點。”

喜歡都喜歡了,抱都抱了,親都親了,賀穆清現在別扭一點兒也沒關系,過一會兒一定就會變回軟軟糯糯的模樣的。

她又不是什麽大家閨秀,偶爾強勢一些追一下喜歡的人也不是不可以。

主子清幹凈了附近的下人,為了親自背一個不願叫別人碰的奴。

以賀穆清之前的那些小心思,一定會覺得這其中有有什麽不對勁兒,可現在他卻只剩下滿心的歡喜——小姐果然是真的喜歡他吧,不然怎麽可能願意為他做這種事。

他擡起雙臂,圍繞過了顧和以的脖頸,整個人趴在了他心心念念的人身上。

然後他感覺到有一雙手從他麻木的膝蓋下面繞過,扶住了他的腿,將他整個人背了起來。

手按在麻木的腿上,覺得有些不適。

但現在他哪兒還有空管雙腿的感覺。

整個人如此親密的貼在顧和以的背上,雙腿大開這樣的姿勢讓他感覺有些羞恥,但開心到冒泡的興奮感已經充斥了他的大腦,幸福到腦子都感覺暈乎乎的。

他好喜歡這樣和小姐接觸。

心臟跳動得不正常,他摟著身前人脖頸的雙臂緊了緊,紮在脖頸處的小腦袋也蹭了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抱了小姐。

他的雙腿勾在小姐的腰間。

光是這樣一想,就叫他的雙眼笑成了一道彎月,喜滋滋的情感一波一波地往上溢。

真好。

小姐待他真好。

還親自背他一個下人。

小姐就真的……這麽喜歡他嗎。

泡在蜜罐裏的賀穆清笑得像個小傻子。

他雙頰緋紅,故意將自己的臉往前湊一些,讓自己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顧和以細嫩的脖頸處、噴灑在敏感的耳後。

其實他心裏蠢蠢欲動的,想要吻上去的,但他不能。

走了一小段路,顧和以就已經有些喘了,她在心裏不由得罵,這小姐的身子就是弱了些,若是之前她的體格,背著賀穆清都能跑起來,這副身子竟然走這麽遠的距離就很累了。

身後的人從背上往下滑了一點,她停了一下,將賀穆清往上顛了兩下,好叫他別滑下去,手上又用了些力氣,這才又開始往前走。

賀穆清因為輕輕顛的那兩下,腦子中轟然一聲巨響,叫他滿心的歡喜全都在剎那之間消散了個幹凈——他感覺身前好像溢出了些什麽,沾在他墊的布巾上。

這簡直就是當頭棒喝。

他跪了兩個時辰,又從晨起之後都未出恭,這時候確實應該趕快去出恭了。

剛剛還笑出了花的臉上,這時候已經完全冷淡了下來,甚至還有些慘白。他伏在顧和以的背上,面無表情地靜了一下,不知不覺間有眼淚順著光滑白皙的臉蛋流了下來,滴落到了衣領裏。

他張了張口,微不可聞地從喉嚨裏發出了“呵”的一聲氣音。

他真卑鄙。

以這樣一副惡心的身子,表面上要做出一副對小姐並不感興趣的模樣,背後裏又這樣偷偷地享受著與小姐的親近。

還偶爾故意勾/引小姐,昨晚明知那茶水會叫人身體燥熱卻也不告訴小姐。

像小姐這樣的人,他就連碰都不該碰,想都不該想,更何況這樣厚顏無恥地趴在小姐的背上。

會弄臟小姐的。

“小姐,放穆清下來吧。”賀穆清輕聲說著,擡了擡肩膀,抹掉了自己臉上眼淚的痕跡。

果然很快就恢覆成懂事又軟糯的模樣了麽,顧和以輕笑了一聲,“我沒事,不累的。”

賀穆清忽然掙紮了一下,聲音強撐著強硬了不少,“小姐,請放穆清下來吧,穆清的腿不痛了。”

只是如果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得出裏面輕微帶著顫音。

顧和以這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大小姐身子,背著個人走了這麽多步,確實是累了,被他這麽一掙,手已經托不住賀穆清的腿,便將他放到了地上。

賀穆清的腿疼得很,但卻也還能忍受。

他深深地垂著頭,不敢讓顧和以看到他紅著的雙眼,“小姐累了,請快回去歇息吧,穆清告退了,方才多謝小姐的關心。”

說完,頭也不回地自己往房間走。

顧和以看著賀穆清那一瘸一拐地遠去的背影,有些錯愕。

她這是……身為小姐去追一個傭人,昨晚抱了親了,剛剛氣氛也那麽的好,然後一轉眼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拒絕了?

這是不是……拿劇本拿錯了?

賀穆清難道是劇本裏出身卑微屢次被主子調戲卻堅定獨立人格,最後一飛沖天懲惡揚善,懲罰了霸道主子的男主?

她想了想過去賀穆清看著自己的眼神,還是覺得賀穆清應該是……喜歡她的呀,難道她身為女人的第六感已經不準確到如此地步了麽?

所以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知道問題才能解決問題啊。

“哢嚓”一聲,賀穆清房間的房門被他自己關上了,顧和以往那邊望了一眼,心頭有點兒煩躁,順著庭院的石板路往前走,她一腳將一個小石子踢得遠遠的。

賀穆清將自己關回了房間裏,去了鞋直接上了床。

雙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臉,他被小姐背在背上,竟然還管不住自己,這根本就是在提醒他自己,你不過就是個所有人都厭棄的臭太監罷了。

這件事絕對絕對不能被小姐發現。

好在小姐似乎未曾被人教導過床笫之事,除了擁他一下、吻他額頭一下,應該也不太懂得下一步該如何去做,這樣他就不會暴露的吧。

他這樣的人能得了小姐一點點喜愛,他已經知足了。

賀穆清拖著劇痛的雙腿坐在床上,目光有些渙散。

還有下人之間流傳的傳言,今日九叔出門早,現在不在宅中,等回來之後一定會聽說此事的,九叔肯定會來找他聊上一番,到時候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個結果。

希望九叔到時候能夠相信他的解釋。

也不知是誰傳出的這樣的話,要是讓他知道了……賀穆清的眼中壓抑著陰霾,帶著狠意,像是淬了毒一樣。

若不是這種話傳出了,他就能這樣一直與小姐相處下去了,可現在卻有可能被九叔趕出顧宅去。

【若是你動了什麽歪心思,那這顧宅中便容不下你。】

賀穆清還記得,他剛剛來到顧宅不久時,九叔這樣對他說道。而他回了些什麽?他好像是說,只想安安穩穩在宅中當一小奴,絕無半點他心。

呵,絕無半點他心。

誰能想得到呢,他不僅有了不該有的心思,還真的得了小姐的青睞。

想到昨晚那個擁抱,那額間的輕輕一吻,賀穆清用雙臂圈住了自己,躺在柔軟的床鋪之上。

輕輕的“吱呀”一聲,他的房門忽然打開了。

賀穆清猛地坐起身來,看著來到了屋中的顧和以,身子往後面縮了縮,“小姐。”

顧和以知道賀穆清自己肯定又不好好上藥,於是就拿著藥油過來了一趟,她就還真不信,她搞不定賀穆清。

她一撩床帳,坐在了這紅木雕花架床上,沖賀穆清招了招手,“袍子褲腿都撩起來。”

賀穆清知道她要做什麽,耳尖又忍不住紅了,他將自己的身子往後移了移,方才還管不住下面的溢出了些腌臜,他還未清理,如果被發覺了味道……

他沖著顧和以伸出了雙手,低聲喏噎著,“小姐,穆清自己來吧。”

顧和以完全無視了他的動作,繼續說道:“快點,自己動手,不動我幫你?”

賀穆清一頓,收回了手,將長袍往上撩了一點,然後又將對他而言很是寬松的長褲和裏衣卷了上去,露出了自己清瘦白皙的小腿。

他的小腿筆直,只是膝蓋腫得太厲害了。

顧和以在手心上倒了些藥油,將裝著藥油的小罐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一手扶住了他的小腿肚,沾著藥油的手按揉在他的膝蓋上,“以後真的不準再跪了,聽懂了麽?”

賀穆清顫著聲答:“穆清聽懂了。”

小腿肚上源源不斷的傳來暖意,藥油在摩擦之間也開始發起燙來,直接燙到了他的心底。

幾個月前也是這樣,小姐幫他青紫腫脹的膝蓋揉藥,但那時他完全感覺不到任何暧昧旖旎的氣氛,而此時……

光是兩人之間那種莫名旖旎的氣氛都能讓賀穆清的呼吸稍稍粗重起來,他拿手遮著自己的臉,閉著雙眼,什麽都看不見,腿上的觸覺卻更加清晰,那種滑嫩的觸感讓他臉上一點一點地沾染上了粉紅。

顧和以確實是故意把動作放得暧昧又黏膩,她看著賀穆清往後半靠在墻上,一手遮擋下的臉透著好看的粉色,嘴唇已經被他自己咬得水潤發紅,心中緊了緊。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賀穆清的手拿開之後,露出了那雙似是勾/引、帶著微紅的雙眼時的模樣。

故意將自己的動作放得緩慢,然後忽然在青腫得厲害的膝蓋上加重了些力道,聽到了一聲悶悶的“唔”。

她腦子裏又開始圖謀不軌起來了。

不行不行,要忍住。

人家才只有十七歲,調戲調戲、親親抱抱就算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至少得等賀穆清親口承認喜歡她吧。

“小姐。”

聽到聲音,顧和以擡頭,見賀穆清遮住了嘴巴卻露出了雙眼,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中果然含著水霧似的,眼角緋紅,楚楚可憐。

她溫聲問道:“怎麽了?”

賀穆清故意細著聲答:“穆清疼,小姐輕一些。”

聲音綿軟,稍打著顫。

顧和以心口窒了一口氣。

她咬了一口自己嘴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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